单位文秘网 2021-10-02 08:21:00 点击: 次
医院。孩子出生后,高恭就要回日本,那个一衣带水的海域很有可能成为分割我俩的银河,使我俩天各一方。但是,我不放弃,我全力以赴地努力着,争取着,我要和高恭天长地久共婵娟。
“疼死我了,就你没脸没皮地总缠着我,罪让我遭。你来生孩子吧。哎呀,哎呀……”还没进101病房,就听到病房里有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哭喊。
我和高恭走进病房,病房里有四个床位,三个床上都有患者。1号床上的那位孕妇披头散发地伏在她丈夫的身上,边哭边骂边捶打着她的丈夫,似乎这样就能把疼痛转移给她的丈夫。看来她快生产了,新的生命正无情地撕裂着母体。
2号床躺着一位胖胖的青年妇女。她腹部鼓鼓的,杏黄色的孕妇裙紧紧地箍在身上,像要裹不住那球体般的身子。无疑,她也是来分娩的。3号床坐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,很矮、很黑、很瘦,腹部瘪瘪的,不知是来解决什么问题的。
“来生孩子的?”3号颇为热情,笑起来皱纹从眼角扩展到整个脸上,显得很苍老。
“是的,”高恭很有礼貌地向屋里人鞠躬施礼,“请多关照。”然后,我俩走到4号床边。
“听语音这媳妇不是东北人,对吧?”3号仔细地打量着高恭,“到月了?肚子不大,不显怀。”
“到月了,”我笑笑,“她个儿高,所以不显怀。”
“怀着孩子还这样俊,和一般媳妇不一样。”3号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高恭。然后,她指着4号床,神神秘秘地说:“这张床不好,出院那个产妇产后大出血,差点死了。”
听了这话,我惶惶然——这张床不吉利?不过住童医生主管的病房,是我俩别无选择的选择。童医生是产院有名的“神手”,她才三十多岁,医大硕士毕业还不到五年,就能根据产妇骨盆和产道的类型、子宫收缩的节律、胎儿的方位和孕妇的生育史,推算出孩子出生的时间,正负差多数在半小时之内。特别是实施剖腹产,她一改传统的自上而下的行刀方法,而是顺着皮肤的肤纹行刀,使产妇腹肤上的疤痕易于“美容”,这使她在产院颇有名气。尽管她主管的是普通病房,不是高间,没有电视和淋浴,患者却很多,床位都得提前预定,这张4号床还是童医生特意让护士长为高恭留的。
我看看高恭,问她用不用换个高间。高恭坐在床边上,毫不介意地说:“没事的,没事的。”说着,她示意我帮她换上拖鞋,我忙从包里拿出拖鞋,把她脚上的凉鞋脱掉,换上拖鞋。
“1号去诊察室。”门前出现一位护士,她瞧着1号说。
1号的丈夫哭丧着脸,不情愿地把胳膊伸过去。1号拽着丈夫的胳膊下了床,哭着骂着,一步一挪地走出病房。我清楚地看到1号那肥大的裤裆上渗出一片殷红的血迹。
“那男的都说这孩子不是他的,这女的还往这个男人身上黏糊。”3号说。
“这可不能乱说,1号让那男的拿出证据,那男的就是拿不出来。”2号说。
“我可不是乱说。”3号忙说,“做一个什么什么检查,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。”
我和高恭没说什么。我把住院用的衣服放进衣柜,把洗漱用品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。安排好后,高恭示意我坐在床边上,把手搭在我的肩上,脸贴着我的耳朵,轻轻地说:“你到饭店要盘红烧晶鱼,自己吃,给我剩回一些,你看行不行?”
“咱俩一起到饭店,你不吃饱我儿子要挨饿的。”我蹲下身子,给她穿凉鞋。她的脚有些浮肿,穿鞋时我特别小心。她用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头,传递着浓浓的爱意。
我搂着高恭的肩膀走出病房。刚走出门,就听3号说:“看看人家知疼知热的,这才叫夫妻呢。”
高恭学着3号的口吻,俏皮地对我说:“看看,我俩这才叫夫妻呢。”
高恭是日本人,名字叫高恭惠子,高恭是我对她的简称。她是十八岁时来中国的。她先到营舶大学中文专业学习,汉语关通过后,她便到松花江大学药学院学习中药。与其说她是来学习中药的,倒不如说是来专攻人参学的。她到松花江大学时,我正在松花江大学攻读文学硕士。有一次,她在阅览室里读《春秋运斗枢》,对“摇光星散为人参,废江淮山读之利,则摇光不明,人参不生。”这几句古文没读明白,于是,她走到我身旁,轻轻地说:“给您添麻烦了,能帮助一下吗?我看见你是从文学院走来的,古文学得会很好的。”当时,我并不知道她是日本人,只是在阅览室里见过几次。她高个儿,长发,眉清目秀,少言寡语,很高傲的样子。如果不是她来向我求助,我是不会跟她联系的。现在人家主动求教,而且彬彬有礼,我必须倾囊相助了。我请她坐在我身边,不仅把这句话解释了,还把“摇光”等北斗七星讲给她。事后,有名学友逗我说我的交往跨过国际,一定要坚持五项基本原则,不能给中国人丢脸。这时,我才知道她是日本人。
松花江大学有许多外国留学生,不管是哪国人,只要人家愿意和我礼尚往来,我都不会来而不往的。从那以后,高恭常常向我请教古汉语的字词句章。每次和我见面时,她总是双脚合拢,弯腰低头,说话轻声慢语,我特有一种师道尊严的范儿。她到我们学校,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了,和她沟通已经没有什么语言障碍,这使我们话题越来越多。看《神农本草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本草纲目》有些地方读不懂,她便来问我。我说这些都是你的专业书籍,应该精读。不过,你要读些小说对你理解这些知识还是有帮助的。她说那得看名著,她还点出几部名著。我说中国的名著多着呢,我推荐几本你读读,保证你没读过,而且越读越上瘾。我把我发表的长篇小说《爱的恨的都是你》借给她。她十分感激地抱着书走了。还我书时她说:“这本书比课本好读。”我问哪儿好,她微微地笑了,脸也微微地红了。我说:“你还借吗?还有。”我把我刚发表的长篇小说《双面镜》递到她手里。她问:“你怎么总是借我于之华的小说?”我说:“我最熟悉这个人和这个人的作品,这小子写出的东西有味道,就像凤尾鱼罐头一样越嚼越香。”“这个作者写爱情是个老手,肯定是个花花公子。”“你说错了,他还没恋爱呢。”“没有谈恋爱怎么能写恋爱?”她瞪着熠熠生辉的大眼睛,白皙的脸上飞起红晕。我忙解释:“不能写什么就亲自体验什么,有人写皇帝比皇帝还像皇帝,却没当过皇帝,这就是艺术。”她笑道:“你太狡猾了,有人告诉我了,你就是于之华,于之华是你的笔名。”那时我文学硕士学位还没到手,不想让别人说我写小说不务正业,知道我笔名的人寥寥无几,不知是哪位朋友向她泄露了我的机密。尽管心里喜滋滋的,但是我的脸上还是有些发热,有一种小诡计被人揭露的狼狈。她认认真真地说:“你教我汉语,可以吗?我给你多多的钱。”我说:“你要愿意跟我学,我会教的,不过不要钱。”她说:“你要红包?”不知她在哪知道我国还流传着送红包的习俗。我忙说:“不要红包,你让你的朋友,特别是外国朋友多读我的小说就可以了。”三年时间,高恭的英语水平和来时没有多大提高,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却突飞猛进,当然,这和我的努力是分不开的。本来,按着高恭的原定计划,硕士毕业她就回日本,然而这时的高恭在处理生计大事的时候,已经不能仅仅考虑自己了,她必须还得考虑另一个总觉得自己前景灿烂无比的人——我。硕士还没毕业,我已经发表一百多万字的小说。毕业时,让人眼红的几家报刊想聘用我,都被我婉言谢绝。毕业后我便信心十足地自封自由撰稿人。我创作和恋爱同时进行,互助互利,如火如荼,省内的几位文学朋友评价我的创作和恋爱是“乘风破浪,前景灿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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